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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欧洲的穆斯林移民问题*

王 联＊＊

皮尤宗教与公共生活论坛(Pew Forum on Religion＆Public Life)2009年10月发布研究报告指出，目前全世界有穆斯林15.7亿，约占2009年世界人口总数68亿的23%。其中2/3生活在亚洲，只有1/5生活在中东和北非，但中东和北非人口95%都是穆斯林。欧洲的穆斯林人口有3800万，约占全欧人口的5%和全球穆斯林人口的2%，其中俄罗斯有1600多万穆斯林，位列欧洲第一。生活在西欧的穆斯林多为近些年来自土耳其、北非和南亚的移民，而生活在俄罗斯、阿尔巴尼亚、科索沃、波黑和保加利亚的穆斯林则有上百年的历史(见表1)。①

表1∶2009年穆斯林人口总数排名前10位的欧洲国家

资料来源:“Mapping the Global Muslim Population，Size and Distribution of the World’s Muslim Population”，Pew Forum on Religion ＆Public Life，Washington DC，USA，October，2009，http://pewforum.org/upuploadedfil/Topics/Demographics/Muslimpopulation.pdf

尽管穆斯林移民人口不到欧洲穆斯林人口总数的40%，但这部分移民的绝大部分都集中生活在西欧。大量穆斯林移民的相继到来，不仅增加了欧洲的就业难题，而且还导致欧洲主流社会对外来移民的抵触，加深穆斯林移民群体融入欧洲的难度，并由此滋生了不同文化、宗教和社会生活方式间的对立。

一、穆斯林移民人口和清真寺数量的增长

据英国BBC所做专题报道提供的数字，西欧国家穆斯林人口总数超过100万的国家有法国、德国、英国和西班牙，如就穆斯林人口占各国人口的比重来看，则法国、荷兰、丹麦、瑞士、奥地利位列前五名(见表2)。

尽管欧洲，特别是西欧穆斯林人口的总量不大，占各国人口的比重也高低不等，但几乎没有一个角落没有穆斯林的存在也是基本事实。战后西欧穆斯林移民的大规模到来，主要是东道国为了因应劳动力严重短缺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客工计划(Guest Worker Program)”所致。但是，随着欧洲经济不断发展而移民的母国政治经济局势的动荡不定，第一代移民纷纷从国内接来他们的家庭，同时越来越多的新移民前往欧洲定居，欧洲穆斯林移民逐步成为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突出移民现象。穆斯林移民的高出生率也直接导致了欧洲穆斯林人口的急剧增加。有资料显示，2004年欧盟国家出生的婴儿中有7%是穆斯林。在布鲁塞尔，这个数字高达57%。伊斯兰教几乎已经成为每个欧洲国家的第二大宗教(只有阿尔巴尼亚例外，伊斯兰教为该国第一大宗教)。如果这一趋势得以继续，则到2020年欧洲穆斯林人口将占全欧人口的10%以上。①尽管已有好几代人生活在欧洲，但穆斯林仍然保留了“少数民族”这一主要特性，而不管他们出生在何处。②

表2∶BBC所做西欧国家穆斯林人口统计

资料来源:“Muslims in Europe:Country Guide，Islam is Widely Considered Europe's Fastest Growing Religion，with Immigration and Above Average Birth Rates Leading to a Rapid Increase in the Muslim Population”，http://news.bbc.co.uk/2/hi/europe/4385768.stm

根据联合国的预测，到2050年，每年至少有220万移民抵达发达世界。英国人口将由现在的6000万上升到2050年的6900万，增加的部分几乎全都来自移民。每年有近40万非洲移民、120万亚洲移民进入欧洲。联合国人口部门2007年也预言，在接下来的40年内人类历史将出现一场全球巨变，数千万的移民将涌入欧洲和美国，而大多数发达国家本土居民人口的总量要么停滞不前、要么开始下降。③

在俄罗斯，穆斯林人口虽然仅占全国总人口的4%—6%，但其在俄罗斯国内政治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穆斯林团体和组织在欧洲，特别是西欧各国的影响。

欧洲主要国家清真寺数目也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伊斯兰教及穆斯林在今日欧洲的重要影响(见表3)。有研究报告指出，如果单纯计算穆斯林人口与清真寺数量之比，欧洲国家大约每1660个穆斯林就拥有1座清真寺，这个数字与许多穆斯林国家不相上下，也与欧洲各国基督徒所拥有的教堂相当;如果把波黑排除在外，则为每1840个穆斯林拥有1座清真寺;如果再把色雷斯地区的12万穆斯林和301座清真寺排除在外，则欧洲大约每1890个穆斯林拥有1座清真寺。④不仅如此，欧洲穆斯林并未停止修建清真寺及其附属建筑宣礼塔的步伐。

宁夏：移民搬迁助力回汉群众共奔新生活

宁夏石嘴山市平罗县陶乐镇庙庙湖村，新丝陆服饰有限公司生产车间，工人在忙着赶制校服。新华社记者 马丽娟 摄 新华社银川6月12日电（记者曹健、赵倩、马丽娟）这是33岁的回族妇女黄金花搬出大山的第6年，她已经在新家园找到了“稳稳的幸福”。 在宁夏回族自治

二、宗教和民族仇恨成为欧洲民众眼中的最大威胁

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欧洲、北美的受访民众认为，宗教和民族仇恨是世界所面临的最大危险，其次是核扩散，而其他各洲的受访民众则多数认为艾滋病等传染疾病、环境变化是头等威胁，其次是贫富差距或核扩散(见表4)。⑤可见，欧美各国与非欧美地区的国家对威胁的来源认知有着较大区别。欧洲社会似乎受“9·11”事件以及发生在欧洲本土的恐怖袭击事件的较大影响，而对特定宗教或 民族仇恨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表3∶欧洲国家清真寺数目

资料来源:Stefano Allievi，Conflicts over Mosques in Europe，Policy Issues and Trends，Published by Alliance Publishing Trust，2009，Network of European Foundations，p.23.

表4∶不同地区人民对世界面临的主要威胁的认知

资料来源:Analysis of Responses to the Pew Global Attitudes Project(Pew Research Trust 2002:47–54)，转引自Wilma A.Dunaway and Donald A.Clelland，“Ethnic Conflict in the Modern World－System:The Dialectics of Counter－Hegemonic Resistance in an Age of Transition”，Journal of World－Systems Research，Vol.ix，No.1，Winter 2003，p.17.

2005年9月，丹麦《日尔兰邮报》公开刊登描绘穆罕默德肖像的漫画，激起欧洲乃至全球穆斯林的齐声抗议，但欧洲各国政府和各大媒体却以“言论自由”加以回应。2006年1月，荷兰议会投票决定禁止在公开场合穿戴布尔卡(Burqa，一种穆斯林女性的传统服装，将身体从头到脚包裹起来)。①2009年11月，瑞士经全民公投，令人意外地通过了禁止今后在国内兴建新的清真寺宣礼塔的议案，并且在瑞士26个州中的22个州获得通过，使之成为宪法的一部分。任职于布鲁塞尔的记者沙达·伊斯兰(Shada Islam)明确指出，瑞士禁止兴建清真寺宣礼塔凸显了欧洲穆斯林与非穆斯林之间日益扩大的裂痕。在她看来，欧洲各国政府现在面临的挑战，应该是将关注重心从禁止、限制伊斯兰教和穆斯林转向努力建构一个充满凝聚力的、兼容并包的社会。②

2010年4月7日至5月8日期间，皮尤研究中心针对穆斯林佩戴头巾一事在欧洲主要国家展开调查，结果显示高达82%的受访法国民众支持政府禁止穆斯林女性在公共场合如学校、医院和政府部门佩戴完全覆盖的头巾，只有17%的人反对。赞成这一做法的民众在德国、英国和西班牙所占比例分别为71%、62%和59%，而反对的则分别只有28%、32%和37%。①法国议会通过了禁止在公共场合佩戴头巾的法案，就反映了这种民意，也使主流社会与穆斯林之间的对立进一步加深。一如预期，法国议会通过的这项禁令遭到了广泛批评。《纽约时报》的一篇社论将法国人与塔利班联系起来。英国尊敬党(The Respect Party)的领袖、也穿戴希贾布(Hijab，另一种穆斯林传统服装)的萨尔玛·雅各布(Salma Yaqoob)将法国的这一举措说成是“压迫”。而法国一位支持该禁令的阿訇哈森·查侯迈(Hassen Chalghoumi)则据说收到了死亡威胁。②

三、穆斯林移民问题的症结和趋势

许多穆斯林移民不能融进主流社会，只能生活在欧洲社会的边缘，使得第二、三代穆斯林移民群体既不认同他们父辈的国家，也不认同他们现在所生活的国家，而是把伊斯兰教作为首要认同。对于出生和成长在欧盟的新一代穆斯林来说，伊斯兰教成为集体行动或政治动员的主要力量。确认穆斯林的认同感，也就成为抵制社会排斥、失业和歧视的一种本能反应或主要选择;而主流社会的歧视、排挤越是严重，则穆斯林移民对伊斯兰教的认同就越发强烈。欧洲的再伊斯兰化(re－islamization)进程，自20世纪70年代以后呈现加速发展的趋势。

“9·11”事件以后，欧洲社会普遍弥漫对穆斯林的猜忌与防备。而恐怖分子所制造的马德里火车站爆炸、伦敦地铁爆炸，以及丹麦等国报纸发表穆罕默德的肖像漫画所引发的全球抗议事件，则不断激起主流社会与穆斯林群体的文化、宗教和民族矛盾。发生在欧洲本土的民族、宗教对立情绪，有可能使欧洲各国在未来10—15年内，越来越多地面临像广大发展中国家那样长期得不到有效解决的民族、宗教问题。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报告指出，针对移民、一体化和安全三个议题，欧洲存在着严重争论。③穆斯林移民问题不是一般的社会经济发展问题，而是涉及宗教力量对峙、民族意志对决的政治问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再度酿成2005年的漫画事件，或者造成类似法国全境的种族骚乱，更有可能成为恐怖分子或宗教极端分子发动恐怖袭击的理由或借口。

正如沙达·伊斯兰所言:“大多数欧盟国家的政府极不重视为穆斯林营造归属、适应、包容的环境。欧洲国家的领导人长期以来一直倾向于将穆斯林视为‘外国人’和‘移民’，而不是同时具有穆斯林和欧洲人身份的公民。另一方面，欧洲的穆斯林长期生活在主流社会之外，他们要求享有特权和特别待遇，却不关注他们与整个社会一起面临的工作和教育等问题。”④长此以往，未来欧洲形成一个被主流社会拒绝或主动自绝于主流社会的、由激进或极端主义穆斯林团体所组织的“地下社会”，未尝没有可能。◎

* 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攻关项目“中国国际战略环境预测与国家应对战略研究”之子课题“非传统安全问题”下的“世界民族宗教问题发展趋势”部分内容。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