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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学：美国与拉美国家关系中的移民问题

作者：江时学，上海大学特聘教授，拉美研究中心主任

来源：《世界政治研究》2020年第二辑（总第六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0年4月版；人民大学国政评论

微信平台编辑：周悦

美国对拉丁美洲移民的政策，近几年已成为美国与拉美国家关系中一个难以回避的棘手问题。

在历史上，南北美洲之间的人员往来是司空见惯的。19世纪，美国的领土扩张导致更多的拉美人进入美国。美国学者豪尔赫·多明戈斯（Jorge Domíngnez）将这一现象称为美国人口的“拉美化”（hispanization）。拉美人向美国移民，显然受到了“拉力”和“推力”的影响。作为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之一，美国为拉美人提供了改善生活的美好机遇。这是美国具有的巨大的“拉力”。相比之下，拉美的经济发展水平不高，失业和贫困随处可见，而且还长期受到治安恶化等社会问题的困扰。这是促使拉美人背井离乡的“推力”。

应该指出的是，美国经济和社会的各个领域都需要外来移民，因此，近在咫尺的拉美显然能轻而易举地满足美国的这一需求。例如，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在2019年2月发表的一个研究报告指出，在过去的几十年，拉美移民对美国经济作出了贡献。这一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增加劳动力、减缓人口老龄化、提升企业家精神。该报告进而指出，在可预见的将来，拉美移民还将对美国经济作出贡献。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拉美国家“离上帝那么远，离美国那么近”，因此，拉美人必然会把美国视作最佳的移民目的地。在最近的几十年，移民已成为多个拉美国家侨汇收入的主要来源。例如在2017年，来自美国的侨汇收入，墨西哥为300.2亿美元，危地马拉为77.3亿美元，萨尔瓦多为46.1亿美元，多米尼加为45.9亿美元，洪都拉斯为37.7亿美元。这一外汇收入对于资本积累能力较弱的拉美国家而言，无疑是不可多得的。

由此可见，美国与拉美国家之间这样一种各有所求的关系，应该是双方在移民问题上加强合作的动力。换言之，如果美国和拉美国家双方都能恪守人道主义原则，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妥善处理移民问题，那么，移民问题不应该成为美拉关系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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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入主白宫后，美国对拉美的移民政策发生了重大变化，变化的核心就是为了落实其“美国优先”的口号而控制合法移民的流入和打击非法移民。这一政策对美国与拉美国家的关系造成了不容低估的负面影响。

其实，早在竞选总统期间，特朗普就强烈地批评美国的移民政策。他不仅丑化墨西哥移民，称其为“强奸犯”“罪犯”和“坏蛋”，而且还扬言要对所有外国移民的流入实施严厉的控制，遣返非法移民甚至要在美国与墨西哥的边境线上建一高墙，以阻挡非法移民进入美国，建筑高墙的费用由墨西哥承担。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Hilary Clinton）则表示，美国应该慎重对待非法入境的外来移民，最大限度地使外来移民成为美国的公民，并使其尽快融入美国社会，不能强制性地遣返。希拉里在美国移民政策上的立场体现了民主党对外来移民的一贯立场。因此，在每次总统选举中，大多数拉美裔选民是支持民主党候选人的。当然，两者之间似乎是一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关系。换言之，民主党对拉美裔的仁慈是因为拉美裔选民支持民主党，或是因为拉美裔选民支持民主党，所以民主党在移民政策上亲近拉美。

入主白宫后，特朗普在移民问题上真的履行了他的竞选诺言。特朗普总统的政策行为可以被概括为以下四个方面：一是收紧移民政策，控制外来移民进入美国的数量。除签署“旅行禁令”、严格审核签证申请和限制H-1B签证外，特朗普政府还废除了奥巴马政府制定的“童年入境暂缓遣返”（DACA）。二是遣返非法移民。据估计，目前在美国生活着1100万没有获得居留许可的非法移民，其中大部分来自拉美国家。特朗普认为，这些人中不乏各种各样的犯罪分子，对美国的社会安全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因此，特朗普希望“美国遣送他们的速度要与他们进入美国的速度一样迅速”。三是启动建墙工程。美墨边境线长1933英里（约3100公里），其中654英里（约1000公里）已建墙。特朗普希望动用约330亿美元的巨资，在最需要的边境线上建一堵“高大而美丽”的墙。第一段高墙的工程始于2018年2月，地点在邻近加州圣迭戈以东120英里（约193公里）的加利西哥（Calexico）。四是要求墨西哥控制移民流向美国。自2017年年初开始，来自中美洲国家数以万计的男女老少经常性地成群结队，或步行，或搭乘交通工具，向美国挺进。美国媒体称这一移民潮为“移民大篷车”（caravan）。一方面，美国在其边境线上布置大量的警察力量，严防中美洲移民进入美国；另一方面，美国要求墨西哥采取有效措施，将这些人驱离美墨边境。由于不满墨西哥在移民问题上的“不作为”，特朗普在2019年5月30日高调宣布，美国将从6月10日起，对所有墨西哥输美产品征收5%的关税，直到非法移民不再通过墨西哥进入美国。而且，他还扬言，这一关税还会逐步提高，直到非法移民问题得到解决。

毋庸置疑，特朗普政府的移民政策已经在拉美引起了巨大的不满，特朗普总统在拉美的“声望”快速下降，甚至教皇也对特朗普政府的移民政策表达了不满，认为为了推动国与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应该建造桥梁，而非建造高墙。

事实上，特朗普政府的移民政策对美国政治同样产生了负面影响。由于特朗普总统与国会中的民主党议员无法就美墨边境线建墙的50亿美元拨款达成一致意见，2018年12月22日，美国政府被迫停止运转，多个政府部门的数十万工作人员无法正常工作。这一“关门”持续到2019年1月25日（长达35天），打破了克林顿政府创造的“关门”21天（1995年12月16日至1996年1月6日）的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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