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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雍县，隶属毕节市，地处贵州省西南部的大山中，以喀斯特地貌、千年珙桐、万亩杜鹃、生态高山茶、竹荪著称。纳雍原为剌雍，彝族语地名，遂取古句“纳民雍熙”之意，“纳民，接纳庶民也；雍熙，和乐升平也”，定名纳雍县。

连绵不绝的大山虽然造就了壮美的景观，却也导致人们长期无法摆脱贫困。大山深处的人们只能以种植玉米和土豆为口粮，营养不良、先天性疾病和重生男孩的陋习使很多家庭陷入重度贫困。

图说：白水河社区 新民晚报记者 周馨/摄（下同）

9年前，名噪一时的公益项目“免费午餐”在这里发源，半年后引发国家对贫困地区儿童健康成长的关注，启动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中央每年拨款160多亿元。

近10年来，国家对贵州的扶持力度也空前加大，铁路、高速公路陆续建成通车，彻底解除了纳雍的封闭状态。纳雍人也在机遇中谋求发展。

然而，这一切距离深山里的贫困人口还很远。年迈的老人、年轻却病弱的父亲依旧守着阴暗、潮湿、破旧的老屋，拉扯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咽着玉米饭，喝着酸菜汤，勉强度日。

2016年11月23日国务院印发《“十三五”脱贫攻坚规划》，按照精准脱贫基本方略要求，确立了产业扶贫、教育扶贫、易地搬迁脱贫等8条扶贫路径，其中易地搬迁脱贫明确对“一方水土养不起一方人”地区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实施易地扶贫搬迁，实现搬得出、稳得住、能脱贫的政策。

纳雍的脱贫攻坚战，是全国脱贫攻坚过程中的一个缩影。近日，记者走访纳雍县城的白水河安置点，这里的氛围令人喜出望外。

云贵高原的夏天，早晚凉爽宜人，正午阳光炽烈，打在人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火辣辣地疼。放眼望去，周边山峦层层叠叠，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景色美不胜收。

纳雍县城东的白水河社区，楼房黄色的墙体反射着阳光，亮得刺眼。这个庞大的社区建成于2017年12月，拥有41栋楼，容纳了2192户、9767人。虽然体量大，但整个区域并不显得局促，群楼依山势而建，布局自然，小区内外道路宽敞，环境十分舒适。在抬脚见山的纳雍，尤其在正在发展的城东新区，能找到这么大的一片空地，并不容易。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白水河安置点，是纳雍县山区搬迁出来的贫困人口安置地之一。

安置点的跨界生活

小区里的树是新种的，还远不能遮蔽暴晒的阳光，这和从前房前屋后都是密林大不一样。不过这不妨碍人们走到户外闲聊，找块阴影，坐在马路沿上就能聊个半天。在山里住惯了的人们，乍一住进一门一户的封闭空间，还很不习惯，他们喜欢到阳台或者马路上呼吸新鲜空气，顺便交流点信息，比如怎么去医院，孩子上学名怎么报，水电费上哪儿缴等等。虽然来自全县26个乡镇，但很快也就熟络了。慢慢地，小区最靠近社区办事处的十字路口，成了最热闹的聚集点。到了傍晚，十来个卖吃的、用的的地摊摆起来，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70多岁的林老奶奶每天卖一木桶嫩玉米做的玉米面，当地人叫“嫩苞谷粑粑”，是传统的小吃，把嫩玉米粒磨烂成泥，蒸着或煮糊糊吃，一口下去，满是嫩玉米的清香。

吴艳戴着围裙，卖力地炒着鸭子块，鸭子上泛着油光，香气四溢。这是她刚学的手艺，摊位开了没几天，但20元一只的鸭子在这个购买力极低的小区里，也不是太好卖。

图说：75岁的顾庆达在小区摆摊理发，一次收5元

75岁的顾庆达在家劳动惯了，到城里闲得难受，就去学了几天理发，在小区里摆开剃头摊子，5块钱一个头。剪头发属于刚需，所以别看他手艺不怎么样，生意还不错，毕竟比到县城地摊上花10块钱剪个头要便宜一半，美发店28块钱剪一次更让他们望而却步。

唯一一个外来摊位是一对给人拍照的毕节夫妻，摊前围观的老人最多。他们觉得可神奇了，咔嚓一照，在电脑上就能换个豪华的背景，换身光鲜的衣服，再穷的人也顿时流光溢彩。而且很多山里的老人除了拍身份证还从来没照过相。

小区里时常能发现农业生活的痕迹，有的阳台上用缸种着几棵玉米，有的种着芸豆，偶尔还能看到有人扛着锄头。

图说：小区里时常能发现农业生活的痕迹

3年搬迁安置4万余人

2016年起，纳雍县着手大规模实施山区贫困人口易地搬迁工作，在城东新区划出4个地块，筹建移民安置点，白水河安置点是最大的一个，占地20.53万平方米，另外三个分别是利园安置点，占地10.67万平方米；宣慰安置点，占地19.34万平方米；蟠龙安置点，占地17.67万平方米。计划4个安置点吸纳3万余名贫困人口，另有1万余人就近搬迁到乡镇的12个安置点。

纳雍老县城人口密集，地域有限，早已过度拥挤，城东新区是纳雍县近几年大力发展的区域。和许多城市为拉动新区发展一样，县里的行政机关大部分搬了过来，又建了不少品质不错的新楼盘，纳雍人以在城东购买一套商品房为傲。

将安置点放在城东新区，最初颇多争议，但县里经过多次调研和论证，还是作了这个决定。“如果安置在离县城偏远的地方，不利于移民融入城市生活和自身发展，搬出来也稳不住，致不了富，难以真正脱贫。”纳雍县委常委、生态移民局局长张勇说。

截至2020年7月20日，纳雍县16个安置点共安置9073户，42098人，基本上将深山里应搬尽搬的贫困人口全部迁出。“十三五”规划中，整个贵州易地搬迁安置的贫困人口达188万人，涉及88个县，平均每个县搬迁的贫困人口是2万余人，纳雍是平均数的两倍，绝对数在贵州只还属于中等偏上。

从搬迁哪些人，到搬到哪儿去，后续发展怎么办？如此大规模的易地安置要不断面对新的问题，县里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把这件事做到尽可能的完善。增加3个党工委、3个办事处，让每个点都有人服务；公共配套抓住老百姓需求最迫切的学校和医院，在每个安置点增设1个幼儿园，新增两所小学吸纳安置点的孩子，分别是恒大集团援建的恒大实验小学和天河实验学校，这两所学校的配置在县城首屈一指，今年恒大实验小学的报名人数多达4000余人；新建思源中学，同时在县一中、二中、六中增加软硬件配套吸纳搬迁学生；每个安置点都设卫生室，增设3个卫生服务中心；增加派出所、警卫室；发挥群团工作力量，增设老年活动中心、4点半课堂，让老人孩子有去处，还开设方言和普通话双语课。在重中之重的就业和收入方面，更是想足了办法。

移民就业率达到98.3%

就业和收入，是很多移民搬迁前最顾虑的问题。他们怕到了县城，反倒没了活路。在山里，只有老人和孩子、没有劳动力的贫困户，口粮是自家种的玉米和土豆，收入是政府给的低保，人均年收入只有3000元。

在安置点，政府给每人按20平方米配给房屋，按人口数分配60、80、100或120平方米的房子。一应家具全部配齐，包括床、沙发、电视机、电磁炉和电饭煲等，搬迁户只要带着铺盖和衣服就可入住。

收入方面，移民的老屋在迁出后推平加土，改为耕地，宅基地和承包地、山林地流转给集体，移民拿流转费。另外农村低保改为城市低保，平均每人每月625元。每个人还可以获得一次性临时救助1500元。

图说：安置点商业区的扶贫车间是黄渊开的服装公司，解决了不少妇女就业问题

除此之外，就要靠移民自己的双手挣取新生活。白水河社区有劳动力4309人，目前就业4239人，就业率达到98.3%。有外出务工，也有本地创业和就业，要照顾老人孩子走不开的，由政府帮助安排扶贫车间工作或公益性岗位。张勇说，他们将前三种就业方式归纳为淘金客、小老板和上班族。

大多数移民很努力地赚钱谋生。今年32岁的杨德新，只读过小学一年级，字能大致看懂却不会写，但有人咨询手机或电脑问题，他都能解答得一清二楚。他喜欢新事物，网络刚流行那会儿，他一边放牛一边发微博。到了县城以后，他就找到电脑和手机维修店，问人家要不要人，只要给口饭吃就行。学个三五天，自己再找点资料，他就会了。他经常劝亲戚家的年轻人说，在家喝酒、打牌就一天，出去打工也是一天，还能挣100元、150元，生活也更丰富一点。

安置点商业区的扶贫车间是黄渊开的服装公司，有几十名工人，灵活的计件工作制使他们能够兼有时间照顾老人和孩子。瘦弱的罗琴坐在靠近门口的缝纫机前，仔细地推送着手里的布料，线脚又细又直。她今年32岁，丈夫在外务工，她一个人要带3个孩子，有时还要照顾风湿严重的婆婆，她10岁的大儿子是脑瘫，生活不能自理，另两个孩子一个8岁，一个6岁。每天早上，她早早起来给孩子做饭，送去学校，就到扶贫车间来干活；12点接孩子回家吃午饭，2点送去上学后，再到车间干会儿活；3点多把孩子接回家安顿好，又来上班，一直到晚上7点半。罗琴回家打扫卫生，照料儿子，稍事休息后，才有力气做晚饭，一家人的晚餐有时候要晚上10点才能吃上。

南澳投资移民担保新政及考察要求细则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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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岁的李晓患强直性脊柱炎十余年，最严重的时候动都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平时也无法工作。他独自带着两个女儿，大的10岁，小的9岁，每个月除了2100元左右的低保，没有其他的收入。厨房里，三个人吃的菜就是一大盆酸菜和一大盆南瓜，孩子们几乎从来没吃过肉、奶、蛋。现在大女儿也被诊断出四肢肌强直性肌性损害，走路经常因为膝盖不能弯曲而摔倒。为了想办法挣点钱，他在网上学了金属丝编盆景，屋里堆了七八盆金属丝松柏，他希望手艺更好一点之后能靠这个增加点收入。

白水河社区总支委第一书记林建新说，人均年收入达到3900元就算脱贫，但如果人均年收入低于6000元，则很容易返贫。当地人喜欢打零工，因为能拿到现钱，但企业月底才发钱，所以很多人喜欢上三五天班，挣个300元，然后休息一个星期吃光花光，什么也留不下来。纳雍县规定，移民连续工作半年以上，给3000元奖励，以稳定就业，帮助移民脱贫。

最初出山的日子肯定还是难以彻底摆脱贫穷，到各家里看看，很多家庭除了添置了一只鞋架、取暖器，还是只有政府配的东西。

图说：小区最靠近社区办事处的十字路口，成了最热闹的聚集点

从搬迁群众中选管理者

41岁的林建树在办公室里里外外地忙，一会儿接待来询问事情的人，一会儿又和出去“跑栋”的工作人员交待事情。他以前在纳雍县新房乡工作，2019年3月经县政府抽调参加易地扶贫工作。

“当时县里从每个乡都抽调了人，都晓得是累活，但是组织上安排，也没二话，不过如果工作做得好，通过了组织部考核，就能留在县城工作。”林建树说，来这里之后，就没了上班时间的概念，早上、晚上和周末随时有人打电话询问各种琐事。

刚开始做得最多的就是送人回家。在山里，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自己家，来到这里，看着哪栋楼都像自己家。经常有人从外面回来找不到自己的单元，虽然楼上标了楼栋号，单元上也写着单元号，但不少人不识字，更没有楼栋和单元的概念。还有些人没有带钥匙的习惯，经常半夜打电话求开门，后来社区就让每个楼长把辖区内每家每户的钥匙都备了一把。

还有就是在路上把醉酒的人送回家。山里不少人爱喝烧酒，没早没晚喝，有时候早上来就能看到喝醉了躺在路边的人，到了春节前后更甚。宣慰安置点今年春节还特地打了一架手推木板车，专门推醉酒的人回家。

其他诸如送人看病、调解纠纷、劝辍学的孩子回去上学等等，都是家常便饭。

白水河社区的服务对象有9000多人，但社区正式工作人员只有8人，再加上21个街道办事处兼任“跑栋”的干部，人手远远不够。于是，社区从搬迁群众中选拔100多个能人，由他们担任楼长和单元长。干部要“跑栋”，就是分片挨家挨户了解情况，楼长和单元长也要跑，随时掌握各个家庭的需求和信息。

乐治乡来的许中华是6号楼的楼长，管5、6两栋楼。他说自己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有人喜欢他，他也不轻易得罪谁。他经常代人去缴水电费，送人去医院，谁的身体不好，不等别人求助，他就会主动去问。“我能做的尽量去做，办不到的就向社区报告，请他们帮助解决。”

积分超市和百姓讲评

从偏远的山村到城市小区，很多生活习惯要改变。刚来的时候，从楼上扔垃圾、倒水，在草坪上乱踩，在周边开荒屡见不鲜，小区里经常弥漫着异味。移民家里物品摆放也是凌乱不堪，衣服被褥乱堆乱放，鞋子扔得到处都是，厨房和厕所更是重灾区。

图说：在社区的不少路口都竖着法律条文的牌子，让居民更了解并遵守法律

让观念固化的农民们改变习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从2018年第一批移民迁入至今，白水河社区已经全然不是往日模样，小区地面上一张纸片都看不见，再也不见高空抛物，家家户户的鞋子也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进门闻不见异味。

这要归功于纳雍易地安置干部发明的积分超市和百姓讲评。百姓讲评员是从移民中选出的德高望重、会讲道理的老年人，整个社区只有12个。12个评说员分成三组，每个组管十三四栋楼，每个月都要把辖区内的家庭走一遍，根据情况评分。比如地板拖得干净1分，窗子擦得干净1分，厨房卫生间干净1处1分，室内清洁最高6分。在户外，类似捡地上的纸屑丢到垃圾桶，记10分；小孩子发现有人毁绿，报告后也可获得积分。

1积分相当于1元钱，可以到配套商业区的积分超市换粮油、日用品、玩具等。张勇说，一个父亲带着孩子去积分超市换他喜欢的一样东西，去了一看需要50积分，而他们只有30积分，于是下个月努力攒20积分，再来换。到了年底，会有最美家庭、道德模范和最美楼栋等评比，奖品有洗衣机、电视机等，移民们铆着想要的东西，拼命挣积分。安置点配套的商业区门面出租，租金一部分用作移民年终分红，一部分就作为百姓讲评的奖励资金。

图说：白水河社区入口有块巨大的居民道德规范牌

百姓讲评在改变乡村积习和弘扬美德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陈应学今年68岁，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也没当过村干部，但是会讲道理，办事正规，有原则性，被选为第一讲评组的组长。有一次，一个80多岁的退伍老兵发现藏在柜子里的钱被小孙子偷偷拿走600元，发给了6个小孩每人100元。老人到5个孩子那里追回500元，找最后100元时却跑错了人家，误将一个无辜的小孩拖下楼要钱。孩子家人知道后就骂上门去，两家因此产生矛盾。陈应学知道后，先到骂人的一家讲理，说不能辱骂老人，劝他去给老人承认错误。又到老人家说，应该问清楚，才有权利问人家要钱，不应该乱拉小孩下去。虽然年纪大了，也要跟小孩子道个歉。按纳雍农村的习俗，就算是年纪大的人错了，也绝不会给小孩子道歉。但是在他的调解下，骂人的一方先向老人道了歉，80岁的老人也向8龄童赔了不是。这件事在县里一时传为美谈。

还有一次是在疫情期间，74岁的罗少英受马国强的委托，帮助照料他下肢残疾的家属，他回老家一趟。谁料他刚一回去，就发布了封城的消息，这一困就是45天。45天里，罗少英帮老人做饭、服侍大小便，晚上给老人洗好之后，才回家睡觉。陈应学的老婆和罗少英正好认识，才得知此事。陈应学了解清楚情况后，给罗少英加了70分。

除此之外，社区还设有“红”榜和“黑”榜，每月开评说大会，好的行为得到弘扬，差的通报批评，把卫生习惯不好的、懒惰的、酗酒的公布到“黑”榜。山里人都爱面子，也有荣誉感，这样的方法行之有效。珙桐街道党工委书记李伦说，不要说老百姓是从落后的地方来，就是我们刚工作到这个地方，也要几年的适应过程。社区的办法好，老百姓也学得快，两下里相互理解，才能有今天的成效。

改变最终落到孩子身上

搬到县城，拥有一套甚至两套、三套楼房，是这些祖祖辈辈住在深山里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到现在还有人要经常掐掐大腿，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在很多人家的客厅墙上，挂着两个相框，一张是离开家时，一家人与老屋的合影，一张则是现在的新家。当初要离开家时，还有很多人不情愿，搬迁干部只得给他们组团来实地看房，即使这样有的人也还是忐忑不安。毕竟，面对剧变，谁都需要勇气，更何况是生活封闭的山里人。

图说：孩子周末早早地拿书包在门外排队

县里在安置点建了一个乡愁馆，不仅展示了大量移民老家生活的照片，还有上百件他们用过的农具、生活用品。搬迁干部抓拍的一个瞬间，直击移民离家时的复杂心情。照片上，一名即将迁走的农妇对着门柱上挂着的小镜子，认真地用梳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眼神中略带喜悦和迷茫。

环境变了，人就会变。最初担心移民安置一步到位有风险，现在看来只要工作做得到位，人的适应能力完全可以实现“软着陆”。张勇说，下乡调研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脸上、脖子上都是黑黑的泥垢，前不久又见到她，她已经在工厂工作，不光衬衫洗得雪白，连眉毛都画了起来。

到了傍晚，安置点的广场上热闹非凡，跳舞的场子就有好几个，移民中苗族、彝族等少数民族多，从前在山里点堆篝火，围着火堆就能跳到半夜。现在放着音响，男女老少也能完全放飞自我。扶贫车间“唯二”的男工人安荣也出现在起舞的圈子中，他还戴着一个头戴式耳机，熟练地扭着腰肢，踩着民族风味浓郁的舞步，脸上带笑，沉浸在欢乐中。

改变，从小孩子身上更看得见。恒大实验小学的老师郭海说，移民的孩子来的时候成绩差得难以想象，很多六年级的学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一年过去，学校做了一次测试，明显看到孩子们的进步。罗琴的大儿子，在外地打工时几次想送进学校，都被拒收，来到安置点，老师直接帮他报了名，收进了一年级。上学后，他变得开朗多了，会笑，话也多了。

在爱心纳雍公益联合会办的“善行贵州·益童乐园”儿童服务站，许多孩子一放学就飞奔而来，周末早早地拿书包在门外排队，一开门就进去看书、画画。孩子借去的书从来没有不还的，有的还用报纸包了书，还的时候才打开。

乡愁馆里还有一张照片，是张勇下乡的时候拍的，那是一个孩子用粉笔在褚红色的木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的：“我想念我的爸爸妈妈。”这可能是一个留守儿童的心愿，也是移民往日生活一个真实的侧面。现在，虽然可能有些孩子仍然留守，但毕竟有些母亲能够留下来，陪伴孩子们，让他们的童年能够尽情地享受母爱。

安置点里的生活依然清贫，这是这一代成年人很难摆脱的现实。易地搬迁让他们脱贫，将贫穷的代际传递阻断，到了下一代这里，就拥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起点。

新民晚报记者 姜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