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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二十几岁第一次来德国 ，如今已经三张了。过去这十年时间，一半在德国，一半在国内，现在又在德国。对于标题中的问题，常常思考，尤其这一两年，更是面临现实的选择。现在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这，主要是基于我在德国的生活感受以及在西方其他国家的见闻。

不绕弯子，我先把结论放在这，然后再详细说明。在我看来，不依赖中国土壤依然能够达到精神提升或者根本不需要精神提升的人适合移民西方发达国家。这短短一句话，包括了我在过去几年见过的林林总总的人。

第一种人是社会底层，也就是在国内没有社会地位可言，基本物质需求也得不到充分满足的群体。看过《北京人在纽约》这部电视剧的朋友可能记得这么个情节，王启明在美国走投无路时遇到了同是北京老乡的某加油站老板，谁知求职不成，还遭遇羞辱与暴打。或许多数观众看到这里，会站在王启明一边愤怒这位北京老板的狭隘与无情。

可是，另一部分人倒是觉得，这位北京老板，真是为中国底层人民发出了心声。

我还记得这位老北京人说：“像我这样的，在国内您能搭理我吗？”我绝对认可人用脚投票的道理，如果我和这位北京老板一样，在北京不过是“板儿爷”（蹬三轮的），像骆驼祥子一样的引车者之流，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美国闯荡呢，最差的情况下，也是在美国当“板儿爷”。那也比国内强啊，起码美国“板儿爷”都能开上有车厢的货车，混得好了，或许能开上加油站，儿女生下来就是美国人。

当年那些在国内有编制有体面的，出了国还不得给我打工。在国内受人尊敬的教授、医生、艺术家等群体，出了国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由于体制不同所导致的心理落差，而对于来自中国的体力劳动者们，比如普通话都说不好的东南沿海农民或者生活陷入窘迫的北方下岗工人，出国感受到的更多是由于社会相对平等所得到的尊重。这类人群符合我总结的后半句——不需要精神提升的人。钱包不断变鼓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精神得到充实了。

第二种是年轻人，具体说，就是留学生。我当年来欧洲的时候，主流的中国留学生都是本科毕业或者硕士毕业后来的，如今高中甚至初中就来德国上学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成为主流。我在留学生里也算老前辈了，不客气的说，留学生是我见过的文化素养(特别注释)较差的群体。

当然这个锅不能全让留学生背。应该这么说，包括在国内的本科生，尤其是理工科，文化素养都不高。大多数人的文史常识都停留在初高中阶段。但是，国外留学生面临一个特殊的困境，那就是，在正需要文化滋养的阶段，与国内的文化土壤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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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源于我回国的那几年，我真真切切的感受过鱼龙混杂的中国社会里，还是有大师和高人的，即便是不慎落入大酱缸，都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在这样复杂而多元的环境中，勤于内省的年轻人还是会找到指引与知音的。

而相比之下，国外的年轻人圈子的构成就非常单一，中国留学生没有长辈可以仿效与交流（当然这可能是德国的特殊情况，德国华人完全没有形成美国那样的群体，即便是留在德国的华人们也多半是埋头工作的工程师们），也没能充分融入当地生活，处于文化层面的真空状态。

他们平时的主要休闲除了体育运动就是火锅唱歌三国杀和娱乐节目。除了少数特别有心者，会在网络上搜寻中文书籍，但所得也非常有限。我回国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感受到高尔基曾说过“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的比喻。

不是说中国人就一定要懂中国文化，重要的是，无论借助哪种文明，我认为人不可放弃在精神领域的提升。我也努力的想要寄希望于钻研西方罗马和基督教文化来继续提升自己，可是很遗憾，我看到这个难度依然很大，我很难在有限的时间内在西方文化中获得我在中华文化中得到的滋养。当下的年轻留学生们，会有很多人抱着和我有同样想法，但是很遗憾他们自己还看不清楚，懵懵懂懂的出国又懵懵懂懂的回国。

还有一部分留学生们，什么文化啊，精神啊，完全不去想的，只要能一直舒适和体面的生活就可以了，他们是适合在欧美长期过下去的。顺便说一句，德国的中国留学生里信教的不少，这起码说明他们也在寻找精神支柱，这些中国朋友往往都是最虔诚的信徒，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心理上的代偿反应。

第三类人是以大师、成功上岸的商人和官员为代表的老江湖们。这类人员在德国尚少，我想主力都去了英语国家。这类人在国内度过了青壮年，因为主观或者客观的原因来到国外时，已经是一个人格稳定的成年人，同时没有直接的生存压力。这么说吧，这些人在中国的经历已经足够他们在头脑里构造出完整的世界观，他们的精神生活不依赖外部环境也不为环境所感染。对当地的人文只是出于习惯的了解而谈不上倾心。对于这些人来说，在欧美的生活更像是一种人生的沉淀而不是漂泊。他们多深居简出，有稳定的社交圈，同时和国内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移民对他们已经不构成身份认同上的困惑，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换了护照出国会方便一点吧。这一类人是我最不了解的，故不多妄加评论。

我在国外遇到很多看起来生活不甚宽裕的东亚老人，他们大多表情严肃，又惴惴不安，全然不见长者应有的从容与安详。我也见过事业有成的中国学者，他们衣着得体，谈吐文雅，但是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用力过猛的夸张感。

在知乎上看到另一篇关于华裔的文章下一位朋友精辟的评论：“人都不希望自己卖掉的股票涨。”

(特别注释)：此处的文化素养与个人素质无关，纯指的是精神世界，和个人在现实世界中是否自觉排队，是否不乱扔垃圾，是否不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完全没有关系。顺便说一句，在遵守社会准则方面，海外的中国留学生们是我见过的素质非常高的人群，但这和他们在精神领域有多少追求是两件事。看到留言里已经有朋友开始误会了，我这里特别加个注释。我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