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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教师被当街“斩首”，全法多地发生恐怖袭击……

关于法国的宗教、移民政策，

你需要了解的事

2020年10月16日，在法国巴黎市郊小镇孔夫朗-圣奥诺里娜（Conflans-saint-Honorine）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遇害者，时年47岁的中学历史教师萨缪尔·帕蒂（Samuel Paty）因在其课堂上展示查理周报（Charlie Hebdo）出版的、带有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形象的漫画，而在课后遭到一名宗教极端分子的当街“斩首”。消息一经报道，便在法国国内引发了轩然大波。目前法国正处于新冠疫情肆虐的特殊时期，自肃造成社会压力激增，加之2015年查理周报事件后巴黎三番五次地遭受恐怖袭击，导致民间对此次事件反响空前强烈，上万人冒着病毒传染的危险聚集在首都巴黎的共和国广场抗议宗教极端主义对法国社会的威胁。

萨缪尔事件是法国族群政治和宗教政策的一个缩影。近年来不断增长的少数族裔人口、法国世俗化的宗教政策，都与此事密切相关。是什么原因酿成了日前几位平民遇害的惨案？法国的穆斯林人口从何而来？萨缪尔事件发生后，日渐割裂的法国社会未来将何去何从？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不妨先对法国的宗教、移民等政策进行了解......

一、法国的“民族”、

宗教分布、历史渊源及衍生的社会问题

今日的法国发扬其宪法精神，即根据宪法第一条：成为法国公民，不分本人出身、种族或宗教（Sans distinction d'origine, de race ou de religion）即为法兰西民族的一分子；由此构成了以法语为语言，以共同生活为理想的民族。然而从现实角度看，这种过于理想主义的定义存在着诸多问题......

法国现行法律对民族、宗教的解释

法国现行种族与宗教政策的核心理念可上溯至大革命时期。作为宪法与大革命的先声，国民议会（L'assemblée Nationale）在1789年8月通过了《人权宣言》，其基本原则为“人生而平等”（Les hommes naissent et demeurent libres et égaux en droits.）。此种基于“绝对平等”的政治哲学思潮与对个体差异的否认，是法国政府在政策上有意回避“种族意识”的深层原因。有别于其他西方国家对于种族多样化现象的“弱势族群优惠政策”式立法（Affirmative Action Legislation），法国的种族立法重视个人之间平等，并反对通过法律构建对特定族群的认同，政府禁止收集和处理直接或间接显示任何人种族和族裔出身或宗教的个人资料，其内核在于反歧视及反种族主义，而其共和主义思想也强调了国家作为政治集体对人的融入（Integration）而非接纳。

1790年制宪议会通过的《教士公民组织法》（Constitution civile du clergé）与1801年《教务专约》（Régime concordataire français）奠定了法国世俗主义政治传统（Laïcité）的基调。法国的世俗主义将从宗教影响下保护政治权力视为目标，旨在创建一个世俗的公共环境以保护公民的权利。

法国主要宗教及历史渊源

法国约五分之三的人口信仰罗马天主教，基督教世界的普世价值与法国的民族国家和其文化共生共源。法国大革命后政府着手对天主教进行改革，直至1905年颁布《政教分离法》，使基督教逐渐淡出法国人民的政治生活。

据初步估算，法国境内拥有超过500万穆斯林，大部分是来自于前北非殖民地的移民，这也使法国穆斯林成为了全欧最大的穆斯林群体。直到1962年，北非大部分地区仍处于法国控制之下，宽松的移民政策与战后劳动力短缺使得大量北非移民涌入法国。1962-1964年间北非的“去殖民化”进程中，超过一百万的“黑脚”（pieds noirs：出生于北非的法国移民）回到了法国本土。

法国伊斯兰教人口分布

虽然移民潮使法国的宗教人口分布愈加多元化，但实际上法国社会因信仰问题造成的种族割裂问题一直存在。除巴黎、马赛等大都会外，在相对偏远的地区，许多法国城镇依旧维持着较为单一的人群结构。法国银行分析师Verdugo指出，从上世纪60年代移民潮涌入法国以来，法国的少数族裔，尤其是穆斯林群体经历了四十余年的“社会割裂”（Ségrégation）状态。

东北大学将巴黎宗教场所视觉化的图例

法国禁止通过调查种族或宗教信仰来进行人口普查，这也增加了调查法国宗教人口分布的难度。以巴黎为例，其所在的法兰西岛大区（Île-de-France）生活着近300万出生在法国本土以外的居民，其中超过七成以上来自穆斯林世界。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集中在巴黎市郊（Banlieu Parisien）以及市区内的几个特定地区。美国东北大学最近推出了一项研究，通过将地图上与宗教相关的场所视觉化以获得更多信息，结合巴黎大区工商会（CCI Paris）提供的人口普查资料，可以大致估算巴黎地区穆斯林人口的城乡差异。

布鲁斯金学会关于法国穆斯林人口的介绍中显示，在法国，大部分的穆斯林人口源自于曾隶属于法国殖民统治下的北非马格里布地区，包括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以及摩洛哥。其次是土耳其、前法属西非和印度洋中的穆斯林国家。大部分穆斯林人口集中在城市及其郊区。尤其是地中海沿岸的法国第二大城市马赛，其穆斯林人口已达到总人口的25%，著名法国足球运动员齐达内便是一位出生在马赛的阿尔及利亚裔穆斯林。

巴黎大区工商会（CCI）的人口统计

2011年叙利亚爆发内战以后，大批的当地阿拉伯人及库尔德人沦为难民，逃往欧洲，其中的一些人便流落法国成为非法移民（Sans-papiers）；另一部分屯集在法国西北部的海峡城市加莱（Calais）以求通过各种方式通过芒什海峡（La Manche）前往英国。

皮尤中心最近的一份报告显示，如果欧洲穆斯林人口照现在的速度发展，在2050年，法国将拥有将近20%的穆斯林人口。穆斯林人数激增带来的生存空间问题与平权问题也在近年来逐渐成为了法国社会的热点之一。

相关社会问题

当前，除极端宗教主义衍生的恐怖主义问题外，生活在法国的穆斯林人口还面临着诸如系统性歧视（La discrimination systémique），阶级固化（L'immobilité sociale）、贫民窟化（La Ghettoïsation）以及失业率偏高等问题。

许多穆斯林移民及其后代在法国一直因宗教、语言等问题难以完全融入本土社会。据报道，在法国穆斯林人口的失业率高达14%，远高于全国平均的9%。教育也是一直困扰着穆斯林人口的问题之一。因法国推行世俗化教育，许多穆斯林为维护宗教传统宁愿将子女送入私立的宗教学校，接受与法国教育考试系统相异的培养，导致这部分年轻人在升学上面临很大的压力，久而久之更难融入社会。2010年后，随着欧洲境内恐怖袭击的频繁发生，穆斯林社群在法国乃至欧洲的状况愈发艰难，成为夹在极端宗教主义与右翼激进民族主义中间的受害者。

、二 共和模式”移民政策及其失败

法国在历史上对移民政策较为宽松。与德国对穆斯林移民的遣返，以及英国的忽视做法不同，法国对穆斯林移民长期采取积极同化的“共和模式”移民政策，试图以法国价值观改造国内的伊斯兰教，使其逐渐本土化，成为“法国的伊斯兰教”。二战前，法国对北非马格里布地区的穆斯林移民采取了强制性的殖民同化政策，强征本地的青壮年劳动力到法国从事务农或参战，并以法国文化取代其殖民地——马格里布地区的文化。二战后的欧洲百废待兴，戴高乐政府为促进法国的战后重建，于1945年11月2日出台了国内第一个正式移民法案——《外国人入境和居留法》（Le code de l'entrée et du séjour des étrangers et du droit d'asile），并成立国家移民局。

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机”对法国经济和社会秩序造成猛烈冲击，移民问题迅速激化。法国社会中大量言论认为，移民劳工不仅抢夺了法国人的就业岗位、加重法国福利负担，并且已经成为法国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此后，法国政府一方面通过取消对前殖民地国家移民的入境优惠政策、缩减居留卡的发放数量、限制移民从事职业的领域、加强驱逐力度等一系列手段收紧移民政策，减少新入境的移民数量，鼓励国内移民返回母国。另一方面，法国政府还通过制定一系列文化政策，希望实现国内移民与法兰西文化的融合。

法国为促进政府与国内穆斯林群体的对话进行了一系列努力。对于移民，法国政府一贯强调外来文化与法兰西文化的融合，逐步将与伊斯兰教的关系纳入国内政教关系的框架，即在共和、世俗和平等公民资格基础上，平等地对待外国移民，使其完全融入法国社会。

长期以来，法国的穆斯林宗教组织受到国外的经济资助和文化影响。20 世纪 80 年代后期之前，巴黎大清真寺（la Grande Mosquée de Paris）作为穆斯林群体与政府间的桥梁，与爱丽舍宫对话频繁。巴黎大清真寺最初与摩洛哥关系密切。1962 年后，根据法阿两国协议，阿尔及利亚政府取得了对该寺的主导权，为其提供资助，并获得任命伊玛目的权力。但穆斯林团体的国外背景逐步引起法国人的担忧，因为它显然已经影响到穆斯林群体与法国社会的融合。9·11事件后，法国加快了建立一个能够代表全法国穆斯林与法国政府对话的机构的步伐。因此，从 20 世纪 80 年代后期起，法国政府在减少外国政府介入本国穆斯林事务的同时，致力于重组伊斯兰教，使其本土化。2003年，在时任内政部长萨科齐的推动下，“法国穆斯林宗教理事会”（CFCM）和25个地区理事会相继完成选举。

2004年2月10日，法国国民议会以494比46的投票结果通过“在公立学校禁止宗教标志法案”（Une loi contre les signes religieux）。该法案禁止在公立初高中学校佩戴明显宗教标志，以强化法国1905年确立的政教分离原则。虽然该法案覆盖法国国内的所有宗教群体，但由于穆斯林群体日常佩戴头巾的习俗，这一法案引起穆斯林团体的强烈抗议，法国穆斯林宗教理事会也因此陷入坚持伊斯兰教的宗教习俗还是维护法国“政教分离”法律原则的两难境地。

法国政府希望以法律促进穆斯林社群融入法国社会文化，但与此同时，法国政府在住房、教育、就业等领域的公共政策，却在事实上进一步加剧了穆斯林社群与主体社会之间的“断裂”状态：法国政府建立了系统的社会住宅体系（Logement social），为低收入群体提供住房补贴。在穆斯林群体进入低租金社区后，大量白人居民搬出了相应的社区，政府为保证法国籍居民在社区中的比例，通常会将法国籍的穆斯林家庭分配到穆斯林聚居的社区，进一步加剧法国国内的穆斯林群体在特定社区中高度集中的现状；在教育领域，法国自1963年开始实施严格的学校分区制度。法国教育部根据学校的层次和招生能力制定详细的学校分区图，由于穆斯林社区的聚居和本土法国人的“避而远之”，穆斯林社区往往缺乏优质的教育资源，很多穆斯林青年往往在接受义务教育后，直接进入中等职业技术学校接受职业教育，而没有像本土法国人一样继续接受预科、大学教育的机会。由于教育机会的不均等，加之法国政府在就业领域对移民的限制，法国穆斯林一方面集中在低收入、低技术含量的就业市场，同时，也被迫成为高失业率背景下首先退出劳动力市场的群体。

法国的移民政策虽提倡在“共和模式”的框架下，促进穆斯林移民与本土居民间的相互融合，但本质上该政策仍是以法兰西主体文化同化穆斯林群体、改造伊斯兰文化。长期以来，法国移民政策的核心即是为法国的国家利益服务，法国早期的移民政策可以被看做是其在后殖民时代对北非殖民政策的延续。由于心理上“我群”与“他群”的对立，以及现实经济地位的不平等，诸如“在公立学校禁止宗教标志法案”等一系列“共和模式”的融合政策，更在事实上强化了“我们”和“他们”的种族界限，甚至未能实现第二代、三代穆斯林移民与本土居民的融合。尤其在经济萧条时期，移民问题更是成为法国国内左右翼政客争论和相互攻讦的重要议题。

三、事件发生后不同方面的反应

马克龙政府率先发声

声援宗教自由与言论自由

早在萨缪尔事件发生前，马克龙总统就于十月初发出警告称，法国境内的600万穆斯林正在逐渐形成一个“反社会”（Contre-Société：在法语语境中，特指奉行与主流社会价值相悖的意识形态的人群）；伊斯兰分离主义在法国日趋严重。萨缪尔事件发生后，法国总统马克龙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将这次恶性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并宣布将严厉打击宗教极端主义势力，维护法国的世俗传统。

此外，法国政府还为萨缪尔·帕蒂举行了国家默哀仪式。在仪式上，马克龙强烈谴责了“伊斯兰主义”给法国社会安全带来的伤害，他还表示法国政府将一如既往的维护公民言论自由的权利和儿童收到世俗教育的义务，“萨缪尔·帕蒂被杀，是因为伊斯兰主义者希望毁掉我们的未来，要让他们知道，有像萨缪尔·帕蒂这样的静静的英雄，他们是永远达不到目的的。”法国政府也积极展开一系列的相应对策，关闭了在萨缪尔事件中涉及转发仇恨信息的清真寺，取缔了境内亲巴勒斯坦的、支持极端宗教主义的组织亚辛协会（Cheikh Yassine）等，以显示马克龙在此次事件中的雄心壮志，但其对“伊斯兰主义”的批评也招致了许多法国内外穆斯林的声讨。

法国国内反对派

右翼领袖勒庞批评

法国右翼民粹领袖，因反移民、反伊斯兰立场而知名的国民阵线（Le Rassemblement National）领导人玛丽·勒庞（Marine Le Pen）也于事件发生后，前往萨缪尔的学校进行吊唁。对于这次事件，勒庞的态度与其政敌马克龙出乎意料的近似。她在声明中指责“极端伊斯兰主义”对法国人民言论、信仰自由的威胁，然而其在论述事件过程中使用了更加偏激并富有攻击性的语言，在其社交网络主页中，勒庞将杀害萨缪尔的凶手称为“伊斯兰主义野蛮人”（Barbare Islamiste），尽显其民粹本质。

伊斯兰世界反响强烈

法国国内的评论激起了诸多伊斯兰国家的反感，包括科威特、卡塔尔在内的穆斯林国家纷纷以维护其宗教尊严的名义，宣布将抵制法国文化，并下架法国商品。素来与马克龙不睦的土耳其最高领导人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借此机会对马克龙大加攻讦，称其有神志方面的问题，需要去看医生。埃尔多安此举不仅是在谴责马克龙将矛头指向穆斯林人群，更有报复法国在纳卡冲突中反对土耳其一箭之仇的嫌疑。此举也导致法国政府宣布撤回驻安卡拉大使，双方敌视态度进一步加剧。

在与法国关系十分紧密的阿尔及利亚（后者曾是法国最大的海外省），一些宗教组织开始呼吁总统特本（Abdelmadjid Tebboune）站出来为穆斯林兄弟发声，反对马克龙的“不当言论”。疑似感染新冠病毒的特本总统也是避开了法国，前往德国进行观察治疗。

法国穆斯林内部

温和派和激进派言论各不相同

法国内部的穆斯林人群也对此次事件发表了不同立场的观点。据巴黎人报（Le Parisien）报道，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因支持萨科齐政府禁止在公共场合佩戴面纱而声名大噪的突尼斯裔法国伊斯兰哲学家Hassen Chalghoumi赶到事发地凭吊萨缪尔。他在声明中代替自己的穆斯林教友们向受害者家属道歉，称这种暴力行为并不是穆斯林所珍视的宗教价值。同时他也呼吁法国社会，不要用有色的眼镜看待穆斯林同胞。

然而在网络上，很多极端的穆斯林网民对“斩首”事件表达了支持，他们认定此事是对“先知”的侮辱，并称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宗教尊严。有人也评论称，马克龙日前的讲话才是真正威胁到了法国穆斯林的言论自由，他们（穆斯林）有权表达自己的态度。

法国著名伊斯兰宗教领袖Hassen Chalghoumi

凭吊萨缪尔

结语

正如法国国家格言自由、平等、博爱三项原则所强调的一样，尊重宗教信仰、言论自由是当今世界公认的普世价值。然而，一些打着宗教旗号，侵害其他人言论自由与宗教信仰的行为却屡见不鲜。萨缪尔事件从某种意义上印证了马克龙在日前提到的法国社会割裂的问题。近年来，法国以及欧洲对移民的开放态度，与内部并不完善的治理措施也招致了许多批评的声音。因难民潮的到来，包括法国在内的许多欧洲国家的本土主义势力抬头，逐渐形成了一股右翼民粹主义浪潮。而就在昨日（当地时间29日），法国南部边陲城市尼斯又发生了一起持刀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在当地一处天主教堂内，包括两名信徒和一名神职人员在内的三人遇害，其中一名女性疑似被割喉（Au moins l’une d’entre elles a été égorgée）。反对恐怖主义是21世纪全人类所共同肩负的使命，普世价值的实现前路漫长，冲突对立与流血事件在未来一段时间恐怕仍将发生，这不仅是在考验法国政界维护其宗教自由、言论自由的决心，也是为世界各国人民敲响了警钟。

尼斯恐怖袭击发生后，当地群众在事发教堂门口

为逝者祈祷

END

白鹤滩电站云南库区移民开始选房

云南网讯（记者 李继洪 通讯员 吴豪强 黄克瑶 田彦）“我们家是6人户，这个房子周边环境好，现在就等着抽房了。”10月24日，白鹤滩库区的移民朱学坤早早地来到了昆明东川区象鼻岭居民点移民集中安置房的选房现场，兴奋地等待选房仪式的开始，这是白鹤滩水电站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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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王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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